其一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輟?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建安是一個動盪不安的時代。自秦漢以降,直至鴉片戰爭的兩千年中,中國社會處於一種雖有緩慢發展但日趨停滯的狀態,其間以統一與分裂、安定與戰亂、恢復發展與破壞倒退交替出現為特徵,前者固然是主流,後者的影響也頗為嚴重。在漢季建安以至其後近四百年分裂戰亂的形勢下,人民的意願集中反映在統一與安定的要求上。曹操削平割據、致力於統一;實行屯田,抑制兼併;興辦水利,恢復生產;敢破敢立,唯才是舉。這些舉措無疑是順應時代潮流、符合歷史發展要求的。他在《度關山》、《對酒》等詩中表達了自己的理想和政治態度。
理想與現實的尖銳矛盾,更激發了曹操搏擊中流、回轉乾坤的英雄抱負。他作品中成就最高的那部分抒情詩,突出地表現了他積極用世、不斷進取的人生態度。—這些詩有如他進擊中的豪邁宣言和悲壯號角,表達了他為理想事業的奮鬥追求。《短歌行》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作。詩中既抒發了對時光流逝、功業未成的深沉感慨,又表現了他鍾愛人才、思賢若渴的心情。全詩經過幾個低昂迴旋,把詩人起伏不平的心情、複雜多端的感慨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深沉的憂鬱中激蕩著一股慷慨激昂的情緒。我們可以從中體察到混亂的現實中建功立業的艱難和詩人堅定的信心與積極的人生態度。此詩氣魄雄偉,情感沉鬱,風格蒼涼悲壯。尾韻寫道;“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他直抒胸臆,一吐為快;鋒芒爍爍,自況周公,毫無遮遮掩掩、忸怩作態,真是“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步出夏門行·觀滄海》寫“東臨碣石,以觀滄海”。詩人筆下的大海是“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文如其人那吞吐宇宙、囊括八荒、“豪邁縱橫,籠罩一世”的氣勢,正是一位元傑出政治家的恢宏氣度、壯闊胸襟的具體體現和生動反映。
曹操詩真實而生動地反映了他的人格、抱負、理想和情操,特別是他對動亂時局的進取態度和“哀民生之多艱”的高尚情懷。不充分地肯定曹操詩所反映的人格力量和非凡氣度,就不能真正認識到曹操詩真實的人民性和進步的歷史性,也就不能正確地評價“建安風骨”。
- Jul 11 Wed 2007 09:28
短歌行<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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